Sweet Dream 蘇菲的廚房夢遊

    不管再怎麼不願意，父母親還是在我們身上留下印子。

    雖然當時在母親談到想坐兒子開的車的願望時，推說沒必要也買不起；在母親提起黃色蝴蝶的由來後，取笑她把不知從哪聽來的傳聞當真；但幾年後他還是買了車，然後在掃墓的路上看到黃蝴蝶時，向小女兒轉述起，那個從母親那聽來的，關於蝴蝶轉世的故事。

    那如大茂黑瓜一般動人的背影，好像才發生在不久前的夏天。在那個走過幾千次，通往老家的高高石階上，父母依舊拌著嘴。雖然前夜裡，才因翻出老唱片而在歌聲裡幽幽唱出對當年不忠隱忍後的原諒。母親突然說出了「不用擔心我的手，我的手啊這輩子只會把你牢牢緊握」這樣平實卻煽情的話。 

    横山家之味，是兩天一夜家人間，各自為政的，言不及義的，酙酌討好的，綿密的對話集。在那些輾轉隱晦的言語間，我們揣測更裡面，那些沒說的故事。

    對於家人，或許我們早已習慣甚或不耐於他們一直以來的表達方式，卻忘了在口直心快的同時，分析其中的弦外之音。

    老是背對大家，還在逞強護守醫生尊嚴地位的父親，對著求助的話筒，說出無能為力時的背影，看起來是那樣單薄脆弱。

    把心裡對丈夫出軌、長子早逝的怨，經由平日生活中各種言語戳刺試探來消化的母親，她話峰的力道，大大超過看似平凡的家常閒聊。

    想念過逝的父親，面對陌生環境總以沉默乖巧的回答作為護城河的繼子，只有在臨睡前趴在床上和母親笑鬧著，才是一天裡唯一私密安全的時光。然後在夜更深時，輕手輕腳到院子裡，對著月亮向父親回答白天裡他真正想說的話。 

    語言是橋，也可以是一堵城牆。

    橫山家平淡瑣碎的家常裡，有百轉千廻的思量。